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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第五十七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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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第五十七天

他竟然忘了。

他怎麽能忘了?!

明明是一輩子那麽長的承諾, 不過才二十年,他就忘得一幹二凈。

非但如此。

他還誤會了她,差點殺了她。

連兄長的情誼都不顧。

賀停雲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冷自上而下朝他襲來, 連血液都仿佛凍住了一般。而在這冰冷中,另一小段同樣被掩埋已久的記憶也隨之緩緩恢覆……

“大師兄,在做什麽呢?”

寧晚晚歪著腦袋看賀停雲。

“在看書, 乖, 今天自己玩吧。”

賀停雲眼睛不離開桌前的典籍, 手卻熟稔地伸到小姑娘頭上,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。

小姑娘來了脾氣:“又看書,回回來大師兄都在看書。”

聽這語氣, 好似是真的生氣了。

賀停雲不得不放下典籍, 好笑地擡起頭來哄她:

“不多看看書,怎麽才能幫晚晚治好靈根呢?”

距離那次失控, 晚晚靈根破碎已經過了整整一年。

這一年間, 賀停雲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地寧晚晚治好靈根。但遺憾的是,修真界這麽大, 卻沒有一個醫修曾治愈過破碎的靈根。

靈根乃修真者根本中的根本。

沒有靈根,晚晚根本無法修煉。

她的修為甚至從築基期倒退回了引氣,而且肉眼可見,永世再無築基可能。

賀停雲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。

故而他日夜查找古籍,鉆研,為的就是找出一個彌補的法子。

但寧晚晚卻不怎麽滿意的樣子,扁著嘴巴, 氣呼呼地說:“不是都說好了, 我們都不提這件事了嗎?”

賀停雲無奈地笑笑:“你還小, 不懂……”

不懂靈根破碎的代價有多麽大, 不懂未來的日子該有多難熬。

所以賀停雲要快,要趕在她長大前,替她蕩平一切。

“我不小了。”

寧晚晚強調,同時她看著賀停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,看他眼底青黑的一片,默默攥了攥手掌心。

她不無心酸地想,已經一年了。

大師兄還沒有從那件事中走出來。

一年裏大師兄都沒睡過一個好覺,日日在為她查找古籍。

大師兄以為她不懂,但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明白。

如果果真有辦法,還需要大師兄如此費心勞神嗎?

她不是不難過,只是,難過也要有個限度。

靈根碎了也不是天塌了,大師兄應該早點去過自己的日子,而不是終日沈浸在對她的懺悔裏。

這樣想著,寧晚晚終於做出一個決定。

賀停雲沒有發現她的異常,還當她是耍小孩子脾氣,便拿出糕點來哄她:“晚晚,吃塊兒花生糕好不好?”

寧晚晚看著眼前軟糯精致的糕點,伸手捏了一塊兒,卻沒有送進自己嘴裏,而是遞給了賀停雲:“大師兄先吃一口。”

她的神色是如此自如,以至於賀停雲不疑有他。

“好,吃掉了,晚晚不要生氣了。”

賀停雲咬住花生糕,說。

可那花生糕吃完以後,賀停雲很快意識到不對。

小腹裏忽然開始漲熱,同時伴隨著頭疼。

他下意識想要把方才進肚的花生糕吐出來,但寧晚晚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。

“大師兄不要吐,不是什麽毒藥。”

寧晚晚說。

賀停雲驚訝極了:“晚晚,是你?你餵我吃了什麽?”

他半點沒有擔心寧晚晚會對自己不利。

因為寧晚晚若是想害他,老早就有無數次機會。

寧晚晚答道:“沒什麽大師兄,只是一點忘憂草而已。”

賀停雲呼吸一滯:“……忘憂草,你哪裏來的這種東西?”

忘憂草,顧名思義,這是一種吃了以後會讓人忘掉部分記憶的草藥,但十分難得,偶爾遇到也是千金難求。

晚晚她,怎麽會想到餵他吃忘憂草的?

寧晚晚眨了眨無辜的杏眼,燭光下眸光似水,道:“我求二師兄幫我買的。”

賀停雲此時眼前已經開始模糊,那是忘憂草的效果開始發力的征兆,可他忍耐著暈眩,又繼續問寧晚晚: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晚晚不想大師兄再背負著懺悔了。”

寧晚晚握緊賀停雲溫熱的右手,小聲地道。

同時她將已經搖搖欲墜的賀停雲扶到床上,替他蓋上被褥:“很辛苦吧,大師兄?好好睡一覺,睡醒就什麽也不記得了。”

賀停雲掙紮著想要起身。

他試圖抓住寧晚晚的手,不讓她離開:“不行,不行。”

他怎麽能忘?

因為這件事,晚晚差點丟了性命,又碎掉了靈根,這輩子都沒辦法再修煉。這麽重要的事,若他忘了,若他不能彌補她,他又怎麽能稱得上她的哥哥?

這世上哪裏有他這麽混賬的哥哥!

可寧晚晚,這個今年才不過十四歲的小姑娘,此刻卻顯得格外清醒。

她說:“大師兄,我並不是想讓你懺悔才留下的。”

之所以留下,之所以不跑。

因為眼前人是她愛的師兄,她最親的哥哥。

她想要她的哥哥活下去,快樂、幸福的活下去。

若終日背負著懺悔,終日埋身在典籍中。

她的哥哥還能擁有快樂嗎?

所以對餵給賀停雲忘憂草這個舉動,寧晚晚永遠不會後悔。

賀停雲心臟絞痛,他痛苦地看著寧晚晚:“晚晚,你真傻,怎麽可以這麽傻?你有沒有想過,若我忘了,若我有一天背叛了你,你該有多麽難受。”

寧晚晚楞了下,懵懂地道:“……大師兄會這樣嗎?”

“誰都有可能會,大師兄自然也會。”

賀停雲說。

尤其是,忘記了寧晚晚為他所付出的一切以後,將來,晚晚在他心裏,就變得沒那麽特殊了,只是一個小師妹而已。

而且還是一個靈根破碎,沒什麽前途的小師妹。

賀停雲很了解自己。

他對人類的警惕心非常強。

哪怕寧晚晚是他的師妹,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,若沒有生死相托的情誼,他也不一定會對她全然信任。

相反,若是晚晚不餵他吃忘憂草。

有著這段回憶的他,這輩子都會永遠保護著她。

她到底還是太小了,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。

人與人的感情,本就是建立在交換下的。

沒有無緣無故的愛,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。

可賀停雲沒有想到,他的妹妹會這麽告訴他:

“沒關系。”

賀停雲咬著牙問:“真的沒關系嗎?”現在還有後悔的餘地,只要寧晚晚餵他解藥。

寧晚晚垂著眼,將他露在外頭的兩個胳膊全部塞進被窩裏,又慢吞吞伸手,將他的眼皮合上。

半晌,賀停雲快要陷入徹底的昏厥時,他聽到她小聲說:

“果真有那一天,我會討厭大師兄的。”

賀停雲身體猛地一顫。

討厭。

晚晚會討厭他嗎?

賀停雲幾乎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。

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師妹,是以生命護著他,擁抱他的妹妹。

這世上誰都可以討厭他,誰都可以鄙夷他,唯獨她不行。

可記憶已經不受控制地離他而去。

賀停雲死死掐住他的手心,指甲在掌心裏掐出了足足八個血洞,試圖以這樣的疼痛來挽留些許記憶。

但賀停雲決然想不到的是。

當他終於在忘憂草的作用下合上了雙眼,又再度睜開眼皮醒來的時候。

掌心裏的傷口已經被笨拙地包紮上,草藥的作用下,只剩下八個黑色的小點若隱若現,全然看不出當初受傷的猙獰。

他疑惑地看著那小點,想:

“這是什麽時候受的傷,怎麽完全不記得了?”

於是靈力稍稍一凝聚。

連那小黑點都全然消失不見了。

關於寧晚晚所做的一切,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抹掉了痕跡。

忘憂草所形成的記憶鎖鏈十分堅固。

哪怕是過了十年,二十年,都不會裂開。

但,曾經發生過的事,曾經在腦海中存在的回憶又怎麽會真的消失不見?就好比身體所承受過的傷,一點一滴,哪怕消失不見,可痕跡永遠都隱藏在身體裏。

當賀停雲再一次將鋒利的獸爪抓向寧晚晚。

舊日重現。

那強烈的情緒所帶來的沖擊,使得忘憂草也終於失去了效果。

蹦——

的一聲,鎖鏈斷開。

可一切都太晚了!

賀停雲的意識開始回籠,他開始瘋狂地想要同那暴走的饕餮巨獸爭奪身體的控制權。但數刻前,是他自己主動將這一權利交出去的。

不見到血,不見到死亡,關在牢籠已久的巨獸又怎麽會滿意?

廝殺、啃咬,撞擊。

賀停雲的意志仿佛已經麻木了。

心也好像已經死了。

絕望到谷底之際。

忽然,眼前一道血光劃過。

“不!”

他一聲悲痛的嘶吼。

饕餮血色的雙眸終於開始褪色,賀停雲的意志也終於再度恢覆了掌控權。清醒以後,他不顧一切地恢覆了人身,想要沖出去抱住受傷的寧晚晚。

可,他只是稍稍一動,周身劇烈的疼痛傳來。

他低頭,才發現原來受傷的並非寧晚晚。

情絲劍插在他的身上,穿透了他的身體。

血一滴接著一滴的往外湧著,染紅了那漂亮的劍身。

賀停雲瞳孔不自覺放大,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堅定握著劍柄刺向他的寧晚晚。那是曾經以擁抱的姿勢接納他暴戾,叫他哥哥的人,可如今,她的劍將她的擁抱取而代之,溫柔的眼裏,只剩下不在乎一切的清明。

與此同時,伴隨著賀停雲的受傷。

以他的靈力作為依托的四方結界,也轟然坍塌。

失去了兩人訊息的圍觀眾修只見一個身影自空中飛速墜落,頓時群情激奮地猜測:

“出現了!”

“是誰,到底是誰贏得了這場比試最終的勝利?”

“一定是賀停雲吧,畢竟這結界可是連劍尊都無法看透的存在,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?”

“我看也是賀停雲,他畢竟修為更高些,又覺醒了劍意。”

“所以現在墜下來的是寧晚晚?”

這時,轟隆——

一聲巨響。

眾修只見,一具被鮮血染紅了的修士身體墜落在擂臺上,將堅實的擂臺砸出一個深坑。而他捂著自己傷口所在的地方,眼神裏滿是痛苦之色。

“是賀停雲!”

“掉下來的是賀停雲!”

有修士大喊。

頓時場上一片嘩然。

誰也沒料想到,率先墜落的是覺醒了劍意的賀停雲,而非那個看似柔弱的寧晚晚。

下一刻,寧晚晚勉強彎著腰,以踩在劍上,手裏還扶著另一把劍的姿勢,緩緩出現在眾修眼前。

可以看出,她的情況也並不怎麽好,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,衣服也全破了。不過,她還維持著站立的姿態,她的眼神仍然是前所未有的堅定,這就意味著,她還有戰鬥的餘力,她還能隨時奉陪。

所有人都安靜了。

但凡是關註了這場比試的修士,此刻都說不出半句話來。

不為別的。

而是眼前的寧晚晚,實在是太驚人,也太叫人震撼。

她的模樣看上去是那麽的柔弱,可戰鬥中的她,卻又是那麽的堅韌。

尋常一些的修士,恐怕在賀停雲釋出劍意的時候,就已經開始萌生退意,畢竟大家都很清楚,一個沒有覺醒劍意的修士,和一個覺醒了劍意的修士,差的太遠了。

可寧晚晚不。

寧晚晚硬是生生靠著神識禦劍,過了第一關。

很快,第一關結束。

馬上第二關接踵而至。

賀停雲的實力著實是深不可測,叫太一仙府的弟子都驚嘆不已。然而,寧晚晚,這個小姑娘再一次的,讓所有人為她折服。

見識到對手的強大以後,她竟半點不氣餒,而是從對手的強大中得到頓悟,當場破境。

她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劍一樣。

任何擋在她面前的阻礙,都會被她一一砍斷。

沒有什麽能阻擋她獲得這場比試的勝利,賀停雲的結界不能,賀停雲也不能。她用自己的實力告訴所有修士,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強者。

而眾修也心知肚明。

自今日後,再也不會有人小瞧寧晚晚。

今時今日她雖然還只有元嬰期,可只要給她時間,給她成長發芽的機會,那曾經倔強的小草,會長成所有人都只能仰視的參天大樹。

一片寂靜中。

一位仙府的弟子走上前來,問賀停雲:

“師兄,還要打嗎?”

以問劍大會的規矩,若兩方願意,比試是可以至死方休的。

賀停雲眼下雖受了重傷,但只要他不想放棄,誰也不可能繼續強迫他下場。

依大部分劍修的性子,恐怕這場戰鬥不會這麽簡單結束。

但沒想到,賀停雲先是一怔,而後看著寧晚晚的方向,搖了搖頭。

那弟子心中嘆息,了然頷首,便沖著所有人喊:

“魔域弟子,寧晚晚勝!”

這話剛一脫口。

安靜的場上頓時爆發起一陣歡呼。

這一刻,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寧晚晚是個魔修,也忘記了仙門魔域之間的間隙,只是單純、純粹地,想為這個堅韌的小姑娘喝一聲彩,為這場精彩的比試喝一聲彩。

熱鬧的喝彩聲中。

自然也有些人在心中唱起了反調。

臺上的太一子,臺下的葉離。

他們都是極不樂意看到這一幕的。

可無論如何,事已成定局,無論他們再怎麽不樂意,這一場比試,終究是寧晚晚,勝了。

可,許是勝利的喜悅來的太過猝不及防。

支撐著寧晚晚的最後一股精氣神給散了,原本還在劍上站得好好的寧晚晚忽然身體一個趔趄,眼看就要從半空中摔下來。

她也實在是太累了。

身體內的靈氣早就消耗一空,連禦劍也只是憑著最後一股勁兒在撐著。

這一摔,肉眼可見地疼。

畢竟她身上還有傷,此刻也分不出靈力來防禦。

說不定還會因此受傷更重。

自己都深受重傷的賀停雲見到這一幕,不顧自己的傷勢,立刻就要沖上去把人接住。但他雖距離最近,可受了傷的身體反應到底不及以往。

分明已經用盡了全身僅剩的靈力,可人還未接近,賀停雲眼前便見一道黑色的身影,迅如雷霆般擋在了他的面前。

緊接著,寧晚晚一聲驚呼:

“師父!”

那黑色的身影低聲道:“又受傷了。”

寧晚晚很是不好意思:“丟了師父的臉了。”

林欲雪一聲輕哼:“丟臉倒不至於。”

這場比試,寧晚晚發揮地還是相當精彩的。

但,林欲雪若是誇了她,她的尾巴一定會翹到天上去。

因此林欲雪選擇了閉嘴不提。

寧晚晚在他懷裏不自在的動了動,小聲道:“師父先把我放下來吧。”

都多大的人了,還公主抱……就,有些些羞恥。

而且這裏還有這麽多人。

傳出去她的面子往哪裏擱?

林欲雪瞥她一眼,並不放手。

寧晚晚懵了:“師父……”

林欲雪繼續抱著她,老神在在往前走:“受傷的人還不好好待著,這麽逞強是金丹不想要了嗎?”

自己走路和金丹有什麽關系?

寧晚晚還想再開口,卻發現林欲雪不知用了什麽手段,讓她短暫變成啞巴了。寧晚晚是有苦也說不出,只能睜著自己圓溜溜的杏眼使勁兒瞪林欲雪。

不多時,她瞪地困了,開始渾身懶洋洋的。

一股莫名溫和卻強大的靈力進入了她的身體,開始替她療愈身上的傷勢。

寧晚晚知道那是來自林欲雪的靈力。

她心頭一暖。

師父總是這樣,嘴上總是嫌棄,但每次她受傷,林欲雪都會第一時間趕到,替她療傷。

林欲雪溫暖的懷抱也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。

從比試開始,到現在已經約莫有了三個時辰左右,寧晚晚一直是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。

尤其方才在結界,面對賀停雲的饕餮形態,她已經是完全透支了。

若不是饕餮在攻擊她的最後一剎那遲疑了。

那麽寧晚晚也不可能趁機將情絲劍刺進它的身體,全身而退。

現在比試終於結束,她獲勝了,在林欲雪的身旁,她也是終於可以松一口氣。這樣想著,寧晚晚放棄了抵擋,合上了眼皮,任由困意將自己淹沒。

而她沒有看到的是。

在她的身後,賀停雲看著她與林欲雪離去的背影,手指瘋狂地抓地,雙眼通紅欲裂。

明明他受了那麽重的傷,內臟也傷的極重。

可身為醫修,他完全沒有半點替自己醫治的意思。

哪怕是靈鶴峰的弟子們將他帶到蘇河長老面前,他的視線卻仍舊停留在寧晚晚離去的方向,久久不肯放棄。

蘇河看到他這幅模樣,原本憋著一肚子的冷嘲熱諷,也不由得歇了。

“現在知道後悔了?”

蘇河冷聲道。

賀停雲渾身發冷,嗓子也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來,可他的眼神,他那痛苦到堪稱瘋狂的眼神裏,所有的情緒一覽無遺。

是,蘇河說得對。

他後悔了。

他前所未有的後悔。

他怎麽能這麽對待晚晚,怎麽能忍心持劍指著這世上或許最愛自己的親妹妹?他又怎麽能辜負她的信任?

她一定開始討厭自己了吧。

肯定是的。

方才她將那把劍刺向他的時候,可是沒有半點的遲疑。

若不是討厭他,不可能出手的那麽堅決。

賀停雲心中無限悲涼。

如果不是他此刻受傷,他一定恨不得自己拿起雲霭劍來殺了自己。

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到。

他連追上去的勇氣都仿佛已經沒有了。

晚晚現在過得很好,沒有了他,她又有了新的哥哥。魔尊陪在她的左右,保護著她,他比自己更強,而最重要的是,他不會像自己一樣混蛋的傷害她。

可他呢?

失去了寧晚晚以後的他呢?

他又成了一個人了。

這世間,這天地。

多麽的空蕩,又是多麽的寂寥。

他仿佛已經不知道了自己生存的意義何在。

父親死的時候告訴他:“好好活下去,一定會有人接受你。”

是,父親說的不錯。

的確是有人接受他,有人不但接受了他,而且還用自己的懷抱,保護了他。

可他呢?

他都做了什麽好事!

悔恨的淚水不受控制自賀停雲的眼角滴落,很快匯聚成一汪小小的水窪。饒是蘇河,也從來沒見過賀停雲這個模樣。

蘇河替他止住了血,一擡頭看他泣不成聲,驚呆了:“不至於吧?”

賀停雲搖搖頭,哽咽說:“你不懂。”

蘇河道:“我確實不懂,我只知道,若是早知有今天,你又何必說出那換血的法子憑空傷人心呢?寧晚晚那小姑娘這麽倔,肯定生氣了。”

賀停雲心臟抽疼,他想。

是生氣了。

不但生氣了,還討厭他了,再也不想認他了。

“要我說,你們都必須好好給她道歉。”

蘇河認真地道。

賀停雲怔住,一時沒想到還有這種方式:“道歉……她會接受嗎?”

他們還能和好如初嗎?

蘇河皺起眉頭,正欲開口,忽然,門簾掀開,一臉怒容的謝子陽闖了進來。

“大師兄!我都聽說了,你怎麽能對晚晚動手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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